慕芸垂下眼睛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也不太想和柳然说话。
柳然从她的沉默里反应过来什么：“看来你不是不想喝，而是在故意折腾朕。”
慕芸仍旧不开口，不承认也不反驳。
蔡添喜连忙打圆场：“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？慕芸姑娘怕是做噩梦了吧？病了的人神思不属，难免精力不济，回头让太医来开服安神的药喝一喝就好了。”
这话既是想给慕芸一个台阶下，也是想提醒柳然不要和一个病人计较，再怎么说，这事也是因为他说话不好听才引起来的。
可他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说辞，两人却没有一个接茬，蔡添喜愁得头发都要白了，拼了命地给慕芸递眼色。
在他眼巴巴的盼望下，慕芸终于开了口，只是说的却是——“皇上不该来这里。”
蔡添喜听得头皮发麻，怎么蹦出这么句话来？
他偷偷打量柳然的脸色，果然越发难看起来，语气也明显冷淡下去：“这是朕的地方，朕想来自然可以来。”
慕芸始终没抬头正眼看他们，听见这句话也不反驳，只撩开被子打算下地：“那奴婢换个住处……”
“慕芸！”
柳然一声低吼，显然被慕芸这句话激怒了。
蔡添喜知道他气头上肯定又要口不择言，忙不迭上前斡旋：“皇上息怒，息怒，咱不能和病中的人计较。”
虽然这种时候该劝下位者忍气吞声，可对上慕芸他也是没办法，他简直被这两人愁得头发都要白了。
好在秀秀及时端了药碗进来，暂时打破了紧绷的气氛。
他长出一口气，救命稻草似的接过药碗递到了慕芸手边：“姑娘还是快喝药吧，早些好起来也好早些出去走走，人这心境开阔了，就什么都不算事了。”
慕芸听得懂这句话，这还是想劝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。
可她又何尝愿意想，只是一桩桩，一件件，都针一样扎在她心口上，若是人心真的能掏出来，她这一颗，怕是早就千疮百孔，体无完肤了。
但和蔡添喜说这些有什么用呢？
终究还是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。
“慕公公。”
她还是什么都没说，抬手接过了药碗。
秀秀还惦记着她之前手抖的样子，想要喂她喝，可当着柳然和蔡添喜的面，慕芸怎么肯这么丢人？态度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但她也怕自己手抖，不大的碗她伸了两只手去捧，可大约是秀秀一路走来晃得太厉害了，药碗到了慕芸手里后，竟一圈圈地荡着涟漪，药汁本就盛得满，这一晃仿佛要溢出来一样。
她手上不自觉多了力道，身体僵得不敢动弹，可越是如此，那药汁晃得就越是厉害，眼看着就要漫过碗沿，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药碗端走了。
慕芸怔了一下才抬眼看过去，柳然正拧着眉头看她，刚才晃动不休的药汁，此时被他一只手就稳稳地端住了。
脸颊火辣辣地烫起来，慕芸一瞬间只觉得窘迫得无地自容。
“病了就别闹了，好好喝药。”
柳然难得没有阴阳怪气，他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，随手舀起一勺药汁，甚至还吹了吹气，等察觉到温度差不多了才递到慕芸嘴边。
这算是柳然难得肯给人台阶下的时候了，可慕芸却没办法顺势而下，她看着柳然，见他眉头皱一下就觉得是在嫌恶；指尖动一动就像是在忍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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